女兵，女兵，軍中耀眼的星。在如花的歲月里，她們以矯健身姿投入練兵備戰(zhàn)，成為戰(zhàn)斗力生成畫卷中的一道亮麗風景。
剛強中帶著柔美，風雨中幾多擔當。本期《士兵面孔》，讓我們在“三八”國際婦女節(jié)即將來臨之際，走近4位活躍在練兵備戰(zhàn)一線的女兵，感受軍中綠花的戰(zhàn)斗風采。
——編 者
甲板之夢
■王 靜
【人物名片】劉咪咪，海軍遼寧艦中士。
“你的甲板識別服怎么又換了一種顏色？”當女艦員劉咪咪作為直升機引導員，第一次穿著黃色識別服站在甲板上時，幾位迎面走來的戰(zhàn)友都不由得露出詫異的神情。
七彩的甲板識別服，她擁有四種顏色：綠色屬于信號員，白色屬于操縱兵，藍色屬于系留員，黃色屬于引導員。登上遼寧艦不到兩年，劉咪咪已經(jīng)在飛行保障的四個崗位歷練過。
剛上艦時，劉咪咪是一名信號員，負責在雷達屏幕上監(jiān)控即將著艦的殲-15戰(zhàn)機。后來，她調(diào)到操縱兵崗位，執(zhí)掌殲-15戰(zhàn)機艦基飛行訓練模擬器。而在她心里，當時最渴望的是走上飛行甲板，真正到一線保障戰(zhàn)機起降。
飛行甲板號稱世界上最危險的工作場所之一。這里海風呼嘯，戰(zhàn)機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，噴薄著上千攝氏度的熾熱尾焰，稍有不慎就會引發(fā)險情。
當時，航空部門所有新兵都要學習系留技能，這是一個上甲板的好機會。但系留索輕則20公斤，重則40公斤，扛著它在甲板奔忙，對官兵的技術和體力都是不小的挑戰(zhàn)。
劉咪咪狠下心，練！她的體能成績一向優(yōu)秀，考核時還拿過滿分。憋著一股不服輸?shù)膭蓬^，機庫里自此多了一個埋頭苦練系留技能的身影。
這天是休息日，航空長王雪亮到機庫巡查，發(fā)現(xiàn)了練到雙手紅腫的劉咪咪，問她：“敢不敢真的到甲板系留作業(yè)？”劉咪咪愣怔片刻，隨即堅定地回答：“敢！”王雪亮點點頭：“以后有機會，一定讓你試試?！?/P>
兩個月后，劉咪咪終于通過系留科目考核，成為第一批走上甲板的女系留員。感受著海風拂過臉龐，看著殲-15戰(zhàn)機牢牢鉤在阻攔索上，她心里充滿了自豪。
將近一年時間后，劉咪咪積累了不少甲板保障經(jīng)驗，機會又悄然而至。膽大心細、表現(xiàn)出色的她，被選為直升機引導員的培養(yǎng)對象。
這令她喜出望外：“我之前就悄悄研究過引導員的手勢，可帥氣了?！辈煌谙盗魡T，引導員要縱觀全局，帶好整個保障小組，責任更重了。放飛、回收、熱加油、交通保障……經(jīng)過堅持不懈的練習，劉咪咪終于迎來正式保障的機會。
南海，成片的銀色飛魚躍出湛藍的海面。劉咪咪第一次站在“師傅”前面引導直升機著艦。直升機機頭出現(xiàn)在視野中，漸趨接近。旋翼帶來的狂風刮過停機位，劉咪咪踉蹌了一下，身體略微后仰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，突突亂跳的心又鎮(zhèn)定下來，最終順利引導直升機著艦。
保障結(jié)束后，隨身攜帶的指揮終端里傳來塔臺的點評：“表現(xiàn)不錯?！倍潭桃痪湓?，是來之不易的肯定。劉咪咪心潮澎湃，轉(zhuǎn)身遙望塔臺，默默敬了個禮。
只有崗位認證合格的引導員，才能在甲板識別服背面印上自己的名字。劉咪咪就是極少數(shù)在飛行甲板上正式“擁有姓名”的女艦員。
劉咪咪的“甲板之夢”還在繼續(xù)：“我還想學難度更高的轉(zhuǎn)運引導！”伴隨著遼寧艦奔騰的航跡，她把夢想熔鑄在飛行甲板，向著遠方，一往無前。
鐵甲芳華
■唐 帥 于 寧
【人物名片】阿曼尼沙，南疆軍區(qū)某部下士，2021年被評為“四有”優(yōu)秀士兵。
按下“發(fā)射”按鈕的那一刻，阿曼尼沙腦袋“嗡”的一聲，身體猛地向后一顫，她不敢相信這發(fā)炮彈是自己打出去的。
這是阿曼尼沙第一次實彈射擊，結(jié)果毫無懸念：脫靶。
坦克駛回初始出發(fā)線，艙門打開。一個濃眉大眼、短發(fā)齊耳的維吾爾族姑娘從炮塔里鉆出來，她就是阿曼尼沙·土尼亞孜。
這一刻，沮喪和失落充斥在阿曼尼沙心間，周邊的世界仿佛靜止了，耳邊只有戈壁的風呼呼地刮著……
去年4月，南疆軍區(qū)某部成立了女子坦克班，阿曼尼沙成為第一批女子坦克兵。第一次來到坦克訓練場，同車組的3名女兵連拖帶拽好不容易才爬上坦克。阿曼尼沙心里頓時嘀咕起來：“我們能行嗎？”
艙內(nèi)方方正正的“盒子”十幾個，大大小小的按鈕幾十個，橫豎交錯的線纜十幾捆，光認識它們就不容易，更別說掌握操作方法了。在理論學習階段，阿曼尼沙將部件功能、操作方法和名稱一一對應，反復記憶。隨身的小本子被翻出毛邊，她終于把理論知識裝進腦子里。
裝填炮彈對女兵來說也是個難題。阿曼尼沙在車組里個頭最高，被推薦擔任炮長。即使她看起來塊頭很大，但在36公斤重的炮彈面前，還是顯得有些柔弱。為了增強力量，她刻意增加了食量，并開始跟啞鈴較勁。時間一長，啞鈴抓手處的紋路就像被砂紙打磨過似的。一段時間后，阿曼尼沙“總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”。
模擬器操作訓練時，瞄準鏡右前方運動靶突然出現(xiàn)?！皽p速！減速！”駕駛員楊燕的工作帽里傳來阿曼尼沙急促的口令。
“到底是加還是減？”阿曼尼沙的口音太重了，楊燕聽不準確，忍不住大聲吼道。最終坦克未及時減速，錯過了最佳射擊時間。
“加！加！減！減……”空曠的訓練場回蕩著阿曼尼沙鏗鏘有力的口令聲，這個倔強的姑娘天天跟著廣播練發(fā)音，對著鏡子糾正口型。慢慢地，那些煩瑣、拗口的口令變成了準確的音符。
訓練中，描繪“信封靶”是炮長專業(yè)的基礎課目，要求利用炮口邊固定的金屬桿在涂滿黃油的金屬平面上描畫信封。阿曼尼沙兩手緊握機柄，拼命地快速搖動，但還是因為動作不標準被班長嚴肅批評。她開始了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，手心磨起厚厚的繭子，胳膊上碰得青一塊紫一塊。靠著這股不服輸?shù)膭蓬^，她終于向著成熟的炮長邁出了一大步。
在陽光和風沙的雕琢下，阿曼尼沙曾經(jīng)白皙的臉龐仿佛鍍上一層古銅色的光澤。其實，每次訓練前，她都將護膚霜、防曬霜抹了一遍又一遍，但一天訓練下來，皮膚還是火辣辣的?！耙郧拔疫€像一個女孩，現(xiàn)在男兵都把我當兄弟?！卑⒙嵘承χf。
夕陽剛落山，余暉依然映在天邊。滾滾風沙中，坦克緩緩停住。在剛剛結(jié)束的實彈射擊演練中，阿曼尼沙精準鎖定目標，按下?lián)舭l(fā)按鈕，目標全部命中。
女兵們依次鉆出坦克，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。駕駛員楊燕哼起了熟悉的旋律。阿曼尼沙抹了一把額角的汗，也跟著大聲唱起來：“跨上戰(zhàn)車轉(zhuǎn)動炮臺，一身鐵甲兩行履帶……風雨洗禮硝煙芬芳，鏗鏘玫瑰在戰(zhàn)位盛開……”
號手就位
■段皖皖
【人物名片】吳瑞萍，火箭軍某部中士，先后被評為“優(yōu)秀共產(chǎn)黨員”“最美操作手”，榮立三等功1次。
天剛蒙蒙亮，火箭軍某部中士吳瑞萍就穿上靜電服，與戰(zhàn)友們一起登上通往“地下龍宮”的戰(zhàn)車。
自春節(jié)起，駐地便陰雨綿綿，本該轉(zhuǎn)暖的天氣，卻越來越冷。車輛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穿行，吳瑞萍望著車外越下越急的雨，一邊裹緊身上的大衣，一邊在腦中回想早已形成肌肉記憶的操作動作。
“班長，我把規(guī)程再給你背一遍吧?！弊趨侨鹌忌磉叺氖且幻绿柺?，見吳瑞萍沒反應，又用手拍了拍她。
吳瑞萍將視線從雨中收回，笑著說：“背吧，不要緊張，按照我之前教的來?！?/P>
“號手就位！”“1號好！”……
山谷里，新號手清脆利落的口令聲與風雨聲交織在一起，在吳瑞萍聽來，宛如一首動聽的樂曲。
這些口令看似簡短明了，但在大聲報出它之前，號手需要經(jīng)歷一系列復雜艱澀的理論學習。
8年前，吳瑞萍經(jīng)過3個月的新兵訓練，被分配到某導彈旅從事導彈測試工作。初到單位，吳瑞萍躊躇滿志。然而，當面對一沓沓厚厚的專業(yè)書籍、一頁頁不同口令的操作規(guī)程，以及一張張密密麻麻的電路圖時，她腦子里一團亂麻，不知從哪兒下手學起。
“組長，我覺得背書沒用?！比諒鸵蝗盏睦碚搶W習，讓尚是列兵的吳瑞萍產(chǎn)生了逆反心理。
當時的專業(yè)組長并沒有直接勸導，而是在第二天展開的測試任務中，經(jīng)過申請將吳瑞萍帶進“地下龍宮”跟崗見學。
山林之中、群山之下，一扇神秘的大門緩緩開啟。那是吳瑞萍第一次來到這個神秘的地方，她立刻就被眼前一排排通體墨綠的大國長劍吸引住了。
“號手就位！”隨著口令聲響起，她看著班長們迅速奔赴戰(zhàn)位，嚴謹細致地開始對導彈進行全身“體檢”。
“啟動性檢查不合格”“減壓閥失效”……就在測試緊張進行時，一連串導調(diào)課目接踵而至。這群平均年齡不到22歲的測試女兵，見招拆招、忙而不亂，短時間內(nèi)成功排除故障，有條不紊地展開下一步操作。
吳瑞萍看呆了，那通體墨綠的導彈，那英姿颯爽的身影，那清脆悅耳的口令，觸動了她的心弦。她暗下決心，要扎根軍營，學好專業(yè)知識，練就過硬本領，托舉大國長劍。
接下來，理論學習時，吳瑞萍沉下心背記專業(yè)名詞、鉆研測試原理；實裝操作時，她對著訓練彈練走位、練操作、練排除故障。寒來暑往，轉(zhuǎn)眼數(shù)年，吳瑞萍已成長為單位中的專業(yè)能手，多次跟隨部隊執(zhí)行實彈發(fā)射任務，并帶領分隊女兵多次排除險情、故障，成功測試導彈百余發(fā)次。
一長串口令背完，無一差錯。吳瑞萍望著新號手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，露出贊許的笑容。
此時，戰(zhàn)車冒雨穿過茫茫大山，隱入了連片密林。
“號手就位！”“號手就位！”……
“地下龍宮”里，一排排導彈氣勢磅礴，呼嘯欲出；一聲聲“號手就位”此起彼伏，刺破蒼穹。
翱翔云端
■顧熙熙
【人物名片】鄒海燕，空降兵某部中士，榮立三等功1次。
白云飄蕩在機翼之下，大地被籠上一層薄紗。此刻，全世界仿佛都被踩在了腳下。
6000米高空，云層之上不斷傳來戰(zhàn)機的轟鳴聲。艙門打開，一個黑點急速下墜。突然，“砰”地一聲，傘花綻放。云遮霧繞中的山川，隨著高度下降漸漸變得清晰起來。
“天空沒有留下鳥的痕跡，但我已飛過?！边@句話用來形容鄒海燕再合適不過，她不僅是空降兵某部雷神突擊隊女子特戰(zhàn)小隊的第一批隊員，也是空降兵歷史上第一位突破6000米高空傘降的女兵。
200余次從天而降，讓她深深愛上了翱翔云端的感覺。懷著這份熱愛，入伍7年來，鄒海燕始終沖鋒在重大任務一線。當?shù)弥筷犚几拔鞅备瓯谶M行夜間傘降演練，鄒海燕又一次遞交了請戰(zhàn)書，并在決心書上按上自己的紅手印。
日落時分，機場一片繁忙的景象。此時，鄒海燕正在有條不紊地整理傘具，仔細做著跳傘前的各項準備。
“雷霆萬鈞，神威天兵！”伴隨著嘹亮的口號聲，一場夜間集群傘降演練正式拉開帷幕?！暗孛骘L速6米每秒，高空風速13米每秒……”此時，不同編組的指揮員正根據(jù)通報的氣象資料，制訂詳細的操縱方案。
“戈壁氣象復雜，我們在空中一定要時刻關注風速、風向，確保安全著陸?！背弥菣C前的空隙，身為骨干的鄒海燕與同架次的隊員圍坐在一起，相互提醒著空中注意事項。
引擎轟鳴聲劃破深夜的寧靜，鄒海燕踏著穩(wěn)健的步伐快速登機。隨著塔臺指揮員一聲令下，運輸機呼嘯升空，強勁的氣流吹得機身有些顛簸。舷窗外，沒有繁華的城市燈火，月光下的戈壁顯得有些荒涼。
“保持離機姿勢，注意離機間隔……”戰(zhàn)機起飛后，投放員不斷叮囑著，并仔細檢查隊員們的傘具背掛情況。機艙尾門緩緩落下，寒風裹著巨大的噪聲猛地灌進機艙，氣氛陡然緊張起來。
坐在尾門第一個位置的鄒海燕雙拳緊攥，此刻，炙熱、滾燙的情感在鄒海燕心中不斷升騰，這就是她想要的人生。
刺耳的警報聲響起，鄒海燕縱身一躍，跳出機艙。頂著高空強勁的氣流，她努力睜開雙眼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降落傘正加速靠近前一名隊員。鄒海燕瞬間作出反應，抬起幾乎凍僵的手臂，迅速拉下右側(cè)操縱帶，與戰(zhàn)友擦肩而過。
夜色如墨，只有風聲在耳邊呼嘯。300米、200米、100米……鄒海燕緊緊盯著手腕上高度表的熒光顯示屏。距離地面越來越近，憑借豐富的傘降經(jīng)驗，鄒海燕成功降落到目標地域。
夜幕下，凜冽的寒風刺痛著面龐，但鄒海燕臉上流露的卻是喜悅與興奮。仰望星空，點點星光匯聚成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，那正是她追尋的方向。
攝 影：尚旭東 周文天 唐亞云 楊越旺 宣澤輝